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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问珐琅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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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藏家沈立新先生最近接连淘到几件宝物，特别是几件民国时期的珐琅彩餐具。他请我到他家对这几件宝物做了一番鉴赏和研究。
珐琅原以金属为胎，外填石绿为主体的原料及配制各种色料烧制而成的，例如景泰蓝。后来这种"画珐琅"的方法用在瓷胎上被称为"珐琅彩"，又称"古月轩"。珐琅彩瓷器是清代康熙年创烧的宫廷御用器，民国时继续烧制。沈先生的这些餐具我们分析为20世纪40年代中期的产品。这套餐具的珐琅彩接有花卉图案，中间有一圆形篆体红彩"蒋"字，底有红印章款"华昌公司出品"。
餐具上接有牡丹、芍药、菊花、荷花、牵牛花等多种花卉，底边 |
民国 珐琅彩碗 |
及空隙处皆有烤金装饰。根据餐具的纹饰、款式和精致程度，应为民国时期"官窑"水平的器物。沈先生首先介绍得宝的经过。一位淘古物的朋友找到他，说有个年近90多的老太太卖给他几件旧瓷器，如果沈先生想要，可以转让。这位老太太50多年前在一位国民党高官家当过保姆。1948年底，这位高官去了台湾，临行前匆忙间打碎了不少瓷器，只剩下这4只大盘子、2只小盘子和一只碗。
当时这位高官就将剩下没打碎的碗和盘全都送给了保姆。大概老太太自知不久于人世，自己身边又无亲人，加上近来经济较拮据，先是将6只盘子出售，留一只碗作纪念。后来经过沈先生的软磨硬泡，最后终于将碗买到手。
珐琅彩碗碗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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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我们研究推断，既然这保姆的主家不姓蒋，这些装饰华美的餐具只能与蒋介石有关。我们分析，这些餐具是在蒋介石过生日时制作并赠送给高官的。
当江苏著名收藏家王念石先生看到瓷盘的照片时，一口断定道是为蒋介石过60岁生日制作的。虽然那时己不设官窖，但这批东西的质量绝对是官窖水平。他说这些餐具应该是"介寿堂"用的。"介寿堂"是专为蒋介石过60大寿而建，王先生的姑父一度曾在"介寿堂"工作过。他姑父是否获赠此类餐具，不得而知。但姑父去台湾前留下 |
一些东西，其中有两枚镀金纪念铜牌（金层后来剥落），也和这批餐具-样制式。这两枚纪念铜牌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，所以一直被王念右保存着。"文革"下放时王念石将铜牌缝在一双破棉鞋里，躲过造反派的查抄，保存到今天。说着他从一只旧皮箱里取出两块铜牌，正面有"同盟胜利"
4个字，背面正中有个篆书"蒋"字。众所周知, "二战"时中国和美国、英国、前苏联结成反法西斯统一战线，抗战的胜利也是。"同盟国"的胜利。铜牌中心"蒋"字的含义，果然和餐具一样。我们分析纪念牌的制作时间是在1945年下半年到1946年下半年。正是蒋介石过生日的时候，蒋介石生于1887年10月，但中国人有过九不过十的习俗。蒋介石是在1946过的60虚岁，1947年仍然在过，过60周岁。
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找一些"介寿堂"的背景材料，看看有没有关于烧制这种餐具的记载。我就和沈先生去了南京"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"这是一个专门保管民国历史档案的地方。在浩如烟海的历史档案中，我们找到了一些相关的背景材料。
1945年抗战胜利后，志得意满的蒋介石借机为自己造势，规定从1946年10月30日起至1947年10月30日止，在全国掀起"兴学祝寿"运动。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，既给当时陷入困境的教育注入了活力，又提高了自己的威望。全国各地纷纷献金献产，江苏省当时的献金就将近5亿元。许多县市将献金的75％留下设"中正小学"，其余作"省庆祝元首寿辰筹备委员会为筹建中正堂之用"。"中正堂"就是以后的"介寿堂"。堂址在 |
珐琅彩碗碗底印章款 |
南京洪武路，富丽堂皇，解放后改作"南京工人文化宫"。
"兴学祝寿"运动接受了巨额捐款，这里面就有很大的"猫腻"，地方官从中克扣化公为私，已发现多起。当时天津的《市》周刊和《自由晚报》均披露了有人将所捐的"公校变私校"献金变私产的事实。但凡大操大办、奢侈浪费的地方，必有贪污腐败。档案中为什么没有置办"贺寿"餐具的记载，是否和中饱私囊有关？
民国珐琅彩碗（赝品） |
我们就是没找到关于寿宴餐具的生产和赏赐的记载。沈先生不死心，想从当时的贺电、贺卡、贺信、寿辰设计方案等文本中，找到寿宴餐具的蛛丝马迹，哪怕是一�"蒋"字在中间的图案，都会给我们的分析增加可信度。第二天，他又到第二历史档案馆，借了3盘这方面的微缩胶卷，看了整整半天，还是没能找到。
其实，我们掌握的材料已足够说明这套砝琅彩餐具来头不小。我在去年5月份将此经过写了一篇文章，登在报上，引起了读者和瓷友的兴趣。但沈先生是个极为认真的人，他最近专程到景德镇跑了一趟．因为碗盘的底部印章款"华昌公司出品"还没有 |
找到出处。华昌公司为什么做这批东西？华昌公司是否是当时政府定点"官窑"的沈立新先生带了一只盘子就上路了。他先后走访了景德镇陶瓷历史博物馆、江西省陶瓷研究所、景德镇市陶瓷研究所、陶瓷工业公
| 司艺术中心、景德镇地方志办公室以及几家艺术瓷厂。景德镇陶瓷历史博物馆的杨胜生先生，自始至终陪同沈先生，他仔细观看了沈先生带去的盘子，确认这是民国的珐琅彩，在他们这里称"金地万花满彩"，现在仍有生产，不过不是手绘的珐琅彩，而是贴花。关于"华昌公司"，他帮助查到了资料，民国期间确有"华昌公司"地址在江西九江。当时景德镇瓷业产销分开，瓷厂很少自己经营自产自销的。华昌公司注册经营五金化工，兼营陶瓷，公司老板叫熊炳琪。这批珐琅彩餐具估计是蒋介石过60岁生日时熊炳琪为巴结权贵作 |
珐琅彩碗碗心（赝品） |
为寿礼烧制的，当然，这批珐琅彩餐具数量不会多，至于华昌公司是通过什么渠道巴结上蒋介石的，也许永远是个秘密了。
珐琅彩碗底部（赝品） |
沈先生想了解一下这类彩瓷的生产情况，他们首先来到景德镇艺术瓷。这个厂是1958年由几家小厂合并而成的国营企业，曾经辉煌的艺术瓷厂现已满目疮痍，杂草丛生。几位留守的职工是一问三不知。在一家生产"精品瓷"的小厂内，沈先生却有意外发现。他发现了几只碗心有篆书"蒋"字的彩碗，这是一种全彩贴花碗，底款也印有"华昌公司出品"，还有一个编号A11。远看和民国珐琅彩相似，近看则有很大区别。真品碗心的"蒋"字为鲜红色，赝品的"蒋"字偏褐色；真品的珐琅彩为手绘，各种花的排列和大小都不尽相同，赝品则是贴花（所谓金地万花满彩），千篇一律；真品碗为礅式，赝品却为撇口；真品的底款为红色印章款，赝品为黑色电脑宋体心的"蒋"字为鲜红色，赝品的"蒋"字偏褐色；真品的珐琅彩为手绘， |
各种花的排列和大小都不尽相同，赝品则是贴花（所谓金地万花满彩），千篇一律；真品碗为礅式，赝品却为撇口；真品的底款为红色印章款，赝品为黑色电脑宋体序；真品色艳而深沉，手感温润，赝品细看贴花贴得不齐整，手感粗糙。问起老板为什么要生产这种碗，答曰"我们只是照样加工，不问为什么。上个月一位外地老先生来了个样子，订制了100多只，我们留下的几只是多烧的。"后来沈先生为了做个对比，50元钱把仅有的4只全买下了。
一些专门造假贩假者，惟利是图，打听到某项陶瓷品可以获得高额利润，随即到此地订制赝品。沈先生拿出真品给老板看，老板先是赞赏，后突然缄口不言，让人不得不疑窦丛生。一有奇特的文物面世，很快就有假货上市，景德镇某些陶瓷作坊成了假古董贩子的同伙。景德镇近年产业萧条，经济滑坡，粗制滥造、制假贩假可能是一个重要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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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摘自《中国收藏》总5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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